第(2/3)页 她在副驾上迷迷糊糊,时不时身子还抽搐一下,像小孩子,哭得太久,于是一直这样。可是她都没有哭,连眼泪都没有掉。 她睡了很久,一动都没有动,像子宫里的婴儿,只是安静地沉睡。 她或许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她把自己丢了,好像还很小,找不到父母,找不到回家的路,只知道惊慌失措地哭泣。 然后振嵘来了,他带她回家,他抱着她,就像从来没有离开她。她觉得很安心,把脸贴在他胸口,听他的心跳,咚咚咚,熟悉而亲切。 可是振嵘已经不在了。 她知道是做梦,所以不肯睁开眼睛,更不肯哭泣,只怕自己略一动弹,他就不见了,就像许多次梦中一样。 终究是会醒来。 醒过来的时候她也没有哭,虽然在梦里她曾经大哭过一场,抱着振嵘,就在他怀里,就在他最温暖最安逸的怀里,她哭得那样痛苦,哭得那样绝望,哭得那样肝肠寸断,可是醒过来,也不过是梦境。 再不会有邵振嵘,可以放任她在怀中哭泣。 她知道,于是把手贴在胸口,那里还在隐隐地痛,她知道会痛很久很久,一辈子,一生一世。 她只是没有了邵振嵘。 房间很大,也很陌生,床很宽,身上是薄薄的凉被,天花板上全是镜子,可以看到自己蜷缩成一团。 她不知道这是在哪里,只记得自己去看振嵘,买了花,买了蛋糕,买了酒,然后,去振嵘那里。是振嵘的生日,所以她去了。墓碑上嵌着他的照片,隔着薄薄的无色琉璃,他含笑凝视着她,就像从前一样。 其实她跟振嵘说了很多话,太辛苦,于是只好对振嵘说,活着实在是太辛苦了。她答应过妈妈,她知道振嵘也希望她好好活下去,可是那样辛苦,不可以对任何人讲,只有振嵘。 后来,雨下大了,她睡着了。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身上的衣服已经差不多全干了,皱巴巴的像咸菜。她起来,看到里面有浴室,她就进去洗了个脸。镜子里的人苍白憔悴,就像是孤魂野鬼一般,其实她本来就是孤魂野鬼,活着亦不过如此。 她没找到自己的鞋,于是赤脚走出房门。走廊里全是地毯,走上去无声无息,可以望见挑高进深的客厅。 楼下十分安静,没有人。 偌大的别墅显得十分空阔,她拐了一个弯,那里有扇门,门后似乎有微小的声音。 她推开门。 西式厨房前有设计独特的中庭采光,别致的下沉式庭院里,种了一株极大的丹桂。雨水将丹桂的叶子洗得油亮油亮,映在窗前,仿佛盈盈生碧。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没有任何表情,然后又转过头去继续。 她的视线模糊,在朦胧的金色光晕中,依稀可以看见他的侧影,眉与眼都不甚清晰。 可是他不在了,这不是他。 她明明知道。 就如同明明是夏天,可是晨雨点点滴滴,落在丹桂的叶子上,却像是秋声了。 他随手将面包片搁到盘子里,涂上果酱,然后把盘子推到她面前,走到冰箱前去,打开面包,又为自己烤了两片。 厨房里的原木餐桌很宽又很长,早晨刚送来的新鲜插花被他随手搁在餐桌中央,挡住他的大半张脸,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她很努力地把面包吃下去,刀叉偶尔相触,发出细微的叮当声。 两个人都十分安静,外头的雨又下起来,滴滴嗒嗒,落在中庭的青石板上。 她鼓起勇气,抬起头来:“求你一件事,可以吗?” 他原本以为她会开口要那套房子,结果出人意料,并没有。 她和邵振嵘,曾经助养了偏远海岛上一所希望小学的几个贫困孩子上学,那几个懂事的孩子几乎每个月都给他们写信。过年的时候孩子们写信来,央求她寄了她和邵振嵘的一张合影过去,孩子们一直盼望可以亲眼见见她和邵振嵘。当时她就和邵振嵘在回信中说,等小邵叔叔休假的时候,一定要去看他们,带着照相机,跟他们拍很多照片,等他们长大后再看。 “能不能陪我去看看孩子们,就这一次,不会耽误你很久时间。你和振嵘很像……他们不会知道……”她喃喃地说,“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说……我要是说,振嵘不在了……这么残忍的话,我自己都没有办法接受……”她把头低下去,可是没有哭,嘴角反而倔强地上扬,仿佛是一点凄凉的笑意。 他看了她一眼:“你揽的事还挺多的。” “我们本来打算资助这些孩子直到大学,可是现在……反正我会供他们读下去。”她抬起眼睛,看着他,“就只麻烦你这一次,我会告诉孩子们,小邵叔叔马上就要出国去,所以不会有下次了,我保证以后再不会给你添麻烦,这是最后一次。”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