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结局(下)-《重生后成了权臣掌中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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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说是他,哪怕是久在宫闱的淑妃都猜不到盛煜还藏了另一重身份。

    而今两人皆是庶出,同样居于王位,盛煜有重权在握,在斩除章氏时立下赫赫功劳,永穆帝处心积虑地栽培器重,帝心偏向哪里,不用想都知道。

    梁王的东宫之梦如同泡影般,被这封诏令戳得霎时破灭。

    散朝后匆匆去椒香殿,乍闻消息的淑妃不敢置信,仿佛被雷劈了似的,惊愕过后半晌都没能说出话来。

    曲园里盛煜倒是稳得很。

    诏令既出,王位和前程倒在其次,于他而言,最要紧的事仍在宫里。

    这日早朝过后,父子俩齐往冷宫而去。

    正是暮春,皇宫各处繁花如簇,蜂围蝶绕甚是热闹。

    冷宫外的荒草亦疯狂生长,明媚春光里生机勃勃,便连囚禁废后那座院落里的树都葳蕤繁茂,绿荫参天。

    父子俩徐徐走近,内侍恭敬推门。

    阳光照在残破的地砖,明媚得耀眼,角落里有猫窜过,不知是何处养的,矫健利落。

    而正殿门口,章氏却死气沉沉。

    跟上回永穆帝来探时那样,她独自坐在门口的阴影里,怔怔望着廊下繁密的树丛。

    那张脸却消瘦得厉害,原本保养得如同黑缎的头发早已花白枯燥,加之瘦得颧骨微突,皱纹更深,无神的双眼如同鱼目,一眼望过去,只觉鸡皮鹤发,几如七旬老妇。

    融融春光的强烈映衬下,更觉暮气沉沉。

    院门响动,她眯眼望了过去。

    瞧见永穆帝,章氏的神情并无波动,目光扫见盛煜时,她的身子却猛地一颤。

    自打宫变之后,她就没再见过盛煜,但她记得那夜盛煜飞剑刺向太后胸口,记得他的剑尖洞穿周令渊肋骨,将章氏打得措手不及,亦彻底断送她的荣华之路。

    旧恨涌起,她死气沉沉的眼底浮起恨意,扶着门框猛然起身。

    因久坐疲弱,身体晃了晃,险些摔倒。

    这般虚弱苍老的姿态,跟从前的作威作福、阴狠恶毒判若两人。

    盛煜眼底浮起冷嘲。

    走近殿门时,听见章氏嘶哑的声音,“你来做什么!”

    “送行。”

    盛煜沉声。

    深宫之中,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章氏眼珠微凸,居然看向永穆帝。

    永穆帝则就着树荫站稳,打量了几眼殿内老妇,目中颇露嫌恶,道:“章孝温死了,就在他凉城的都督府里。

    树倒猢狲散,章家攒了百余年的基业,也都灰飞烟灭。

    原本该像旁的公府那样,绵延承袭,可惜啊,你们太贪心。”

    年已五旬的皇帝目沉如渊,声音冷沉。

    章氏浑身剧颤,“他、他死了?”

    “死不瞑目。”

    永穆帝神情漠然,“背君叛主,谋逆作乱,这罪名足以毁去章家从前所有的功劳。

    朕会斩草除根,不留半点后患,而至于你——也不必再指望了。”

    轻描淡写的话,却彻底斩断章氏所有的希冀。

    荣华路断,被困冷宫,她之所以强撑到如今,苟延残喘地活着,就是想着章家能凭百余年的经营,就算没法撼动皇权,至少也能割地而治。

    哪怕希望渺茫,至少于她而言,那也是一道森寒冷宫里透窗而入的亮光。

    而今,那道亮光却彻底被堵死。

    她头昏似的靠在门扇,脸色霎时灰败。

    永穆帝却还没说完,将眉峰微抬,声音也稍稍拔高,“临走前,还有些事须告诉你,好叫你死得明白。”

    说着,瞥了盛煜一眼,向章氏道:“当初我带回东宫的乔氏,还记得吧?”

    章氏许久没听他提及旧人,面露睁目。

    怎会不记得呢?

    那是永穆帝最钟意疼爱的女人,便是如今地位尊荣的淑妃,在永穆帝心里的分量也不及乔氏。

    那也是夫妻间横亘最深的利刺,深到哪怕两人已诞下了儿女,却仍貌合神离。

    而她今日之处境,也未尝不是因永穆帝欲为乔氏报仇。

    她不由握紧了手,道:“记得又如何?”

    永穆帝不答,反倒说起了旧事。

    从乔氏产后雪崩,母子凶险,到他设法将濒死的孩子送出东宫,蒙蔽章氏姑侄。

    再到盛闻天抱回外室子,苦心栽培,盛煜渐成栋梁,手执玄镜司这把利剑,狠狠刺入章氏心脏,将其连根拔起。

    末了道:“这就是朕的长子,文韬武略,出类拔萃。”

    “你章家满堂儿孙,无一人能及!”

    漫长的时光,他说得不缓不急。

    门框之内,章氏的脸色却数番变幻,从惊愕意外,到不可置信,再到畏惧惊恐。

    她怎么都没想到那个孩子竟会或者,还堂而皇之地在朝堂步步高升,手握重权。

    她死死抓着门框,枯瘦的手指几乎没了半点血色,那双眼睛死死盯在盛煜的脸上,“怎么会是你……竟是你?”

    嘶哑的声音,如同生锈的铁器剐蹭,颇为刺耳。

    盛煜眉目冷凝,看着这张令他恨之入骨的脸,神情寒如冰霜。

    他这半生的痛苦,悉拜章氏所赐。

    在玄镜司隐忍蛰伏的那些年,在陪着魏鸾出入宫禁时,每每看到这毒妇,他都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挫骨扬灰,却因大事未成,不得不克制。

    而今,曾令举国震动的章家三位国公皆已败落,仗着家族威势母仪天下的毒妇,也沦为苟全性命的阶下之囚。

    昔年,她仗着章氏的赫赫威仪,视人命如草芥,害死母亲后逍遥法外。

    而今日,他终令她所倚仗的章氏灰飞烟灭。

    万般艰辛,一朝功成,足可告慰亡母。

    盛煜缓步上前,紧捏的骨节轻响。

    章氏满面惊恐,试图后退躲避,却因疲弱震惊里双腿酸软,砰的一声摔在地上。

    玄镜司统领的威冷手腕曾令她忌惮,盛煜拔除章家的狠厉更令她愤怒憎恨。

    而昔年一时疏忽让这孽子得以保住性命,以致今日章家倾塌之祸,更是令她悔之莫及,痛楚万分。

    种种情绪交杂,如蚁虫撕咬,万箭穿心。

    章氏双手按着地面用力往后躲,口中道:“你想怎样!”

    “自作孽,不可活。”

    盛煜声音森寒,目光如同利刃。

    ……

    章氏的死不曾在朝堂激起半分波澜。

    除了周骊音得知消息痛哭失声,几乎没旁人留意这位囚禁许久的废后。

    永穆帝看着周骊音的面子,命人留了全尸,随便找个地方葬了,除此而外,连看都没多看一眼。

    而曾以雄兵重权比肩皇家的章氏,亦随之悄然湮灭。

    别说功传百代,独霸后位,连家祠香火都彻底斩断。

    阖族之中,除了章太后因陪先帝开国之功而陪葬陵寝外,再无半点尊荣。

    而永穆帝半生苦熬,也终于松了口气。

    他生下来便借着章氏的魏氏成了东宫太子,却因章氏跋扈骄横、祸乱朝纲,这些年处心积虑,都在为斩除章氏国贼而筹谋。

    如今毕生心愿已全,他也几乎在麟德殿耗尽心血,哪还愿意在奏折堆里耗尽晚年?

    在盛煜封王后数月,待群臣归服再无异议,便禅位于他,自做了太上皇。

    梁王纵万般妒忌,却也无力阻止。

    ——即使有两位相爷助力,却也越不过皇权,永穆帝自有雷霆手段,他可不敢做以卵击石的事。

    且论手腕、才能、功劳,他都比盛煜逊色太多,心里不甘挣扎了许久,最终也只能俯首认命。

    而盛煜文成武就,群臣莫不归服。

    禅位之事便极为顺利,盛煜的登基之典亦极为隆重。

    登基当日,盛煜追封生母,册立魏鸾为后,将封后之典定在三日后,命礼部作速筹备。

    尚且懵懂的小阿姮一跃成了帝王捧在手心的公主,盛闻天原就因御前护驾而功劳甚高,又有抚育皇子的功劳,特封侯位,盛夫人亦得诰命。

    盛闻天蒙冤半生,如今功德圆满,便辞了千牛卫的职位,领了侯位,陪妻子云游。

    魏鸾的封后之典亦盛大举办。

    正是初秋,天高气爽。

    艳艳秋阳照在殿宇琉璃,披金焕彩,百官齐聚,着朝服恭敬拜贺。

    帝后华服端贵,携手步上丹陛。

    冠服皆由礼部和内廷司悉心筹备,盛煜身着衮冕,金饰玉簪,垂旒朱缨,十二章纹绣得威仪而端贵。

    魏鸾则穿华贵袆衣,朱罗画翚,满头青丝堆成云鬟雾,修长的身姿笼与摇曳华彩,更衬得明眸皓齿,艳逸照人。

    柔弱无骨的手被牵在掌心,盛煜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久久不曾挪开。

    元夕夜惊鸿一瞥,娇艳少女令人念念不忘。

    后来因她的身份而犹豫挣扎,险些在仇恨的蒙蔽里错失,好在她嫁进了曲园,于是眉间心上,她的影子愈来愈肆意,令他步步深陷。

    而浴血杀伐之中,曲园北朱阁的昏黄灯火,她的温柔笑靥、娇笑软语,也成了心底最深的牵挂。

    以至今日,能揽着她共上丹陛,受群臣跪拜。

    时虚白曾说,石韫玉而山辉,水怀珠而川媚,她的姿容气度亦瑰艳若此,如今凤冠华衣之下,果真令宫城增色。

    昔日京城里最耀眼的公府娇女,终成了新帝冠上明珠,掌心独宠。

    盛煜握紧她手,唇边挑起笑意。

    旁边魏鸾眼波潋滟,瞥着他低笑,“这么欢喜?”

    盛煜含笑颔首,摩挲她柔软的手。

    从前的孤苦前行、杀伐浴血,皆成过往。

    如今令他欢喜的,不是帝位皇权,不是巍峨宫城,而是他的身边有她。

    无论在曲园的幽静阁楼,还是梁州的开阔山野,抑或这座轩昂壮丽的宫城,有她和小阿姮在身侧,春花秋月、朝暮云霞凭添万种风情,实是此生最幸之事。

    因她,一切皆值得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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