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子衿,莫怕-《将军策之嫡女权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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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楼霄的时候,他还只是君行。
东篱王爷的身份,那时的容青并不知道,只听他说自己是烟京贵族子弟,来这战场磨砺自己,她便也就没有细思。
那时的战事,依旧吃紧,回到城池之后,她便养了一阵子的伤。只期间,她却是没有休息,布阵排兵,鼓舞士气。
在她尚且未曾养好伤的时候,便借着谋略,打了场漂亮的仗。自那以后,她才渐渐开始懂得用兵,懂得为将之道,而不是一股脑的冲锋陷阵,斩杀敌人。
在那期间的一段时间里,楼霄没有被晋升,而是依旧在底层,做着杂役的伙计。而容青,倒也一时间忘记了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两人在回到城池之后,便基本断了交集。
一直到次年,她即将成为骠骑大将军的两个月前,两人再一次有了交集。
漠北和漠南有蛮子大肆掠杀,因着漠南有主帅领兵,便只拨了三千骑兵与她。说是击杀蛮子,其实不过是她先领着这些人去送死罢了,她心中明白,所以只提出一个条件,那便是这三千骑兵的挑选,必须是愿者跟随。
本以为随着她送死之人,应是不多,倒是没有想到,跟随之人,足足有三千余人,而其中,便是有楼霄。
那时候,她才算是第一次看清楚这青年的容貌。
即便晒出了麦色肌肤,也出乎意料的精致好看。
一行人径直抵达了漠北,分配任务之际,楼霄主动请缨,领了一批小分队,打在前头。
因着配合默契,这一仗打的远比想象中的顺利,他们一举拿下漠北虚城,护住了千余百姓。
自那以后,她与楼霄便成了至交。
两人也曾饮酒作乐,也曾年少打马,那是最自在的年岁,便是黄沙滚滚,也让人觉得甚是好看。
那时候的楼霄,与现下不同,他只是十四五岁的少年郎,许是环境使然,他心中的算计和欲望,变得很小很小,小到在容青的面前,几乎一丝不存。
后来,她回了都城,因这场战役,被封了上将,成了闻名东篱的骠骑大将军。只是,等她再回来想与楼霄、林叶庆贺之时,却是不见他的踪迹。
直到次年,于大殿之上,她看到了他。不是小将,不是君行,而是一个唤作楼霄的王爷。
看着略显陌生的楼霄,她敛下眸子,只作不识。
只未曾料到,楼霄却是约了她,垂钓江边。
他说他备了好酒,于是她便去了。
仿佛是重温旧时情谊那般,他们依旧酣畅淋漓,末了,楼霄才与她说,其实很早便知道,她是女儿身。
可奇怪的是,她却是没有慌乱,只微微笑着,肆然的歪着脑袋,等着他再度开口。
不过,楼霄没有说话,却是忽地笑了起来。她看不懂他的笑,像是少年,却又有几分成熟之意,全然与在荒漠时候的他,不太相同。
两人各自怀揣着心思,却不再提起那个话题,只唯独,他问过她,叫什么名字……原来那个被她丢弃的名字。
那是她决意放下的过往,所以,她毫不介怀的告诉了他。
再后来,两人渐渐的便走到了一起,她说不清是怎样的一种感情,可心中明白,大抵是心悦之的欢喜……
“没想到妹妹竟是与楼霄有过这样的故事!”苏墨惊愕的看着画面中的一幕,不由便想起,之前司言曾朝着楼霄射箭的事情……是不是司言其实一早便知道,苏子衿与楼霄,有过这般的过往?
如此一想,苏墨便不由朝着司言的方向看去,却见司言神色极为冷峻,漆黑的眸底一片冰寒,连带着周身的气压,也变得很低很低。
似乎是苏墨的眸光太过显眼,就见司言冷冷偏头,漠然道:“我知道。”
不过三个字,便好像完全清楚苏墨的想法一般,便是一旁依旧泪眼汪汪的战王妃,也不由朝着苏墨的方向看来。
现下战王夫妇的心思,大抵都在心疼苏子衿的面上,瞧着楼霄的出现,两人却是尚且没有回神。
“哦……呵呵。”苏墨摸了摸脑袋,深觉尴尬。
只这时,画面微微晃动,四周的黄沙不再,成了奢华精致的殿宇。
她笑着坐在案几前,手中执着一支笔,歪着脑袋向玉石桌子看去:“陛下瞧着我这阵法,可是画对了?”
一边说,她一边将手中的笔搁在一旁,捏着那墨迹未干的图纸,便起身朝着文宣帝而去。
今日,她依旧是着一袭红衣,作男子打扮,只那獠牙面具被摘了下来,露出一张尚且未长开的美好脸容。
“朕瞧瞧。”文宣帝闻言,立即便伸手接过她递来的图纸,仔细的端详起来。
好半晌,他才笑起来,赞道:“你这小丫头,没想到竟是如此有天赋!”
他不过才教她几次奇门遁甲之术,转眼她自己便是可以设计出这等精妙的阵法,若是假以时日,想来连他自己都要比不过她了。
“看来陛下的意思,便是我画对了?”抿唇笑起来,她弯着唇角,很是愉悦。
“是啊,你画对了。”睨了眼她,文宣帝摇头笑道:“瞧着这天赋,想来不多时便可以出师了。”
“陛下乃名师,出我这等子高徒,也是正常。”她不以为意的说着,却是又走到了案几前,百无聊赖的坐了下来。
看着她一副分明自得,却又故作谦虚的模样,文宣帝眼底便有无奈之色,缓缓浮现。
似乎是想起什么,就见他看向她,语气含了三分揶揄:“小丫头,听说你近日和尚家的小女儿,很是亲近?”
尚家的小女儿,自然便是尚若水了。
近日来,少年将军容青威名远播,在烟京这个藏不住事儿的地方,无疑众人便都知,她们私交甚好。
容青闻言,便点了点头,挑眼笑道:“若水很是惹人怜爱。”
言下之意,便是承认了私交甚好的传闻了。
若水和她,确实有着极深的交情,最初的时候若水只知她是少年将军,不知她其实是女子。
后来,因为一次误打误撞,若水知道了她女子的身份,可那时候,若水却是丝毫没有失望的模样,只捂着唇,满眼都是惊喜。
“你啊,仔细些人家姑娘的名声。”文宣帝叹了口气,却是有些纵容的意味:“咱们东篱可不比旁的地方,女子的名声,何其重要?”
文宣帝打听到,这唤作若水的小姑娘,年纪很小,早早便订了亲,有了未婚夫婿,可如今跟着容青厮混,俨然是要被他人非议的。
诚然,他知道她们都是女儿家,并无不妥,可到底这天下人并不知道,人家瞧着,只是一男一女,哪里还会管什么清白不清白?
“陛下且放心。”邪肆的勾起唇角,她撑着脑袋,洒然道:“若水不在意那些。”
嘴里说着不在意,其实她心中很是清楚,若水并不愿嫁给那陈公子,也曾与她说过,若是能够借着与她交好的方式,逼得陈家退亲,自是最好。
而尚家那头,因着畏惧她这年少的将军,同时私心里也存着能够攀上一二的想法,便也就任由若水这般‘胡闹’了。
“你这丫头,真不知道是太过洒脱,还是太过男儿性子!”说着责备的话,可文宣帝的眼底丝毫没有怪罪,有的,只有宛若慈父般的溺爱。
人和人,其实很是奇怪,正如文宣帝自己,他自己有女儿,公主好些,可偏生没有一个令他欢喜的,而容青这丫头呢?分明与自己无亲无故,他便就是很疼宠这孩子,恨不能她就是自个的公主,如此也好过她在外头受苦。
她闻言,璀璨一笑,回道:“也许是又洒脱,又男儿性子呢?”
“罢了罢了,”文宣帝摆手,认输道:“朕终归讲不过你,朕认了。”
“唔,我记得,再过几日便是我的生辰了。”忽地,她话锋一转,又道:“陛下可是想好要送我什么了?”
这话,便是故意讨要生辰礼物了。
“你这丫头,普天之下,也就你敢跟朕要礼物了。”笑骂一声,他从袖中掏出一只玉簪,装模作样道:“朕前几日得了极好的璞玉,做了块玉佩后,又瞧着料子多了一丝,便命人又添了一支簪子……”
一边说,他一边抬眼瞧她,俨然是等着她过来拿了。
分明知道他心中想的是什么,她却还是笑嘻嘻的便上前:“陛下这簪子可真好看,不妨送与我呗?”
说着,她拿过文宣帝手上的玉簪子,容色很是欢喜。
那玉簪,倒是好看至极,通体呈艳丽的红色,雕成梅花的样式,中央还镶嵌了一颗米粒大小的水晶,耀眼十分。
她记得,先前自己曾说过,想要一支南海珊瑚红玉的簪子,只南海珊瑚红玉是世上稀缺的,几乎很难找到。
眼底不着痕迹的闪过一丝动容,她刻意掩下那抹情绪,笑容很是艳绝。
她知道,文宣帝定是在她出征之际,四处搜罗这南海珊瑚红玉,可他这人又一向不太喜欢张扬,所以才故意这般说词。
“你喜欢,便送你罢。”文宣帝见她爱不释手,便笑道:“朕左右也不过随手让人做的。”
“谢陛下赏赐。”没有拆穿他,她故意施了个礼,逗得文宣帝不由笑着摇了摇头。
……
……
这几年的戎马生涯,她开始过的顺风顺水,渐渐的淡忘了孟家的一切。即便在朝堂上见着孟家之人,她也从来淡漠,仿若不曾识得。
文宣帝赐予了她一座将军府,她也养了自己的暗卫,生活的一切,变得生动起来,她就好似重新活了过来那般,纵情高歌,结交各方人士。
其中,便是有燕夙,那个满是魏晋风骨的洒脱男子。
只是,当她以为触到光明的时候,却是再一次,陷入深渊之中。
宣和十五年,楼霄身中蛊毒,垂死之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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