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他这个时候的脑子基本上是乱的,受不了放空的状态,就想找点东西塞进里面。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反正只要是能够转移他的注意力的,那就什么事都行,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做的莫名其妙的采访当然也囊括其中。 只不过他在那个时候没想到的是,这个采访不仅转移了他的注意力,甚至还成为了一条很重要的故事线——假设他的人生是一个故事的话。 ♂♀ 这个姓尹的记者并不是个省油的灯。就在奚洛接受了这个采访的三天后,网上立马就出现了一条新闻,称正当红的电竞选手疑似和一位女记者交往,还配了张模模糊糊的照片,那场景俨然就是他们那天采访时被人拍的。 有毛病啊这是! 奚洛当场就蹦了起来。 他们这帮职业选手在这个年代基本已经被明星化了,女粉丝众多,虽然不是每个人都认识他们,但谈恋爱也是个能上热搜的新闻。之前他们的一个对手,突然回老家结了个婚,结果整个微博差点崩溃了,奚洛对这回事还记忆尤新,没想到这回轮到自己头上了。 而且还是个乌龙。 一时之间,uni的官方微博和他的私人微博一起爆炸,估计是有人买好了水军,热评第一条就是分析这俩人的恋爱史,分析得有头有尾,他要不是当事人自己都要信了。他越想越觉得这原本就是一场有计划的阴谋——但他不可能未卜先知。 这事来得其实挺没预兆的,夏耀节在微信那边有根有据地给奚洛分析,这位记者搞这种事,倒是有可能是公司安排的,那些才上任的,没啥脑子的小领导就特别喜欢这种一拍脑袋想出来的招,比如给你多少天让你想出来一个能爆的新闻之类的,他们才不管新闻出来的效果怎么样呢。 夏耀节之所以知道这回事,因为他不久之前才刚解雇了这么一个人。当时他脑子还天真,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个那么不好说话的大佬,就特意找那人过去谈了下心,结果那人对着他哭了半个小时,顺便控诉了一下无情的资本主义,把他气得恨不得自己揽了人事的活亲自去招人,当天还回家跟他爸献了半天殷勤诚言开公司当老总的不容易,看着是资本的问题,其实大半都是人的问题。 “还是说你最近得罪了什么人?”夏耀节问。 得罪了什么人? 奚洛一时想不起来,他这人一向是个心大的,要说得罪,他能够确定的只有他真的得罪了方见纱,毕竟那回事没好好地结束他就跑了,而且跑了之后还没好好联系她。但他得罪方见纱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不如说,是方见纱每次见到他的时候都摆出一副他欠了她,他得罪了她,他得跪下给她唱征服的脸,他就竟然也习惯了这种模式。 “没有吧?”他不确定地说,“我没得罪谁啊……” 夏耀节半天没说话,心想,就你这个性格真得罪了谁肯定也不知道,不像他,得罪了谁他心里门儿清,正苦于不知道怎么哄。 “我觉得也没什么大事。”夏耀节安慰他,“让俱乐部给你放个澄清,你自己再来个澄清就行了吧?” “大事是没有……”奚洛嘟囔。 “话说回来,那你和小方……”夏耀节这么说着,突然看到电脑上的微信弹出来一条消息。是喻柚发过来的。那天之后,她非但没有给他回应,而是直接一直都没有联系他,他给她发过去的一些工作上的信息她倒是照常回复,私人事件则是非常坚定不移地一概不理。但就在这个时候,她主动发来了七个字:那个女的我认识。 什么女的? 夏耀节那边听着电话,脑子一蒙。 他把手机放在一边开了免提,刚想回复一个疑问的问号,就看那边又跟来了一句解释:说是奚洛女朋友那个。 ♂♀ 这事吵上了热搜,对面的派出所自然不会不知道。江斯黎饶有兴味地看着新闻和底下的一排评论,同时伸手招呼方见纱过来看。谁知道方见纱早就捧着个手机,比他更早地看完了这事件的全程,对于江斯黎的八卦,她只问了一句:“这女的是谁?” “不知道啊。”江斯黎不是装傻,他是真不知道,“说是个记者……但之前好像没见过这个人,这个名字也没听说过。” “上面不是有名字吗。”方见纱说,“查一下就知道了。” 在某个瞬间,方见纱的脑内的确是不受控制地飘过一个可能性,奚洛要她帮助他克服对女性的恐惧,其实是为了和另一个人谈恋爱。不过这个可能性只是飘过了一刹那,就被她迅速地抓住,揉成了团扔进了河沟里。 这种事是不可能发生的。 她想。 就算这种事发生,她也会把它扼杀在萌芽的状态。 “查?”江斯黎愣了愣,“这个……算滥用职权吗?” “你不查我自己查。户籍我又不是不会。”方见纱果断地说,“我觉得至少我对她下个逮捕令才算滥用职权。” 有理有据,无法反驳。 “不是,大小姐,你要干什么啊。”江斯黎听话地赶紧把手搁在鼠标上,“咱虽然是警察,但能查到的也有限啊。” “就把能查到的告诉我就行。”方见纱站起来,江斯黎拿余光看着她,觉得她马上就要抄枪上战场了,“剩下的我另外去搞定。” 她虽然不至于真的相信那条新闻,但是她不介意用这个小记者来抒发一下自己当时被晾在大庭广众下的恨意。世界上有替罪羊这东西吗?不要怀疑,方见纱想,当然是有的,她现在就会马上让那个人来一个现身说法。 就她家那个情报网,打听一下这为了大新闻把自己往枪口上撞的小记者是谁简直轻而易举。她懒得再通过其他人的观众,就直接找了她爸——就在不久之前,她因为这段时间看了相当多的游戏实况,也上手打了不少回而一时错觉自己的射击技术突飞猛进,那意思也是想让她爸再考验她一回,看她这么多年过后是不是有了做个特警的天赋。这回事的结局如何暂且不论,至少她爸看到一向对他高贵冷艳的女儿主动找他,自然是喜不自胜,乐颠颠地跑过来答疑解惑。 人脉像蛛网一样的生意人,还是个做娱乐经纪的生意人,几乎没花时间就打听出来那位姓尹的小记者供职的那家新媒体,跟着就摸出来了这家媒体后面的老板是谁。 当然,顺带着还知道了这位尹记者之前供职过的公司,以及她参与过的种种项目。 其中也包括那个顾诗林的故事。 喻柚面无表情地坐在夏耀节的公司里,和他面对着面。夏耀节隐隐约约觉得,这个向来脸上不带任何情绪的人此时此刻,竟然周身透着一种逼人的鬼气。如果气可以杀人的话,他觉得此时自己已经被吊在天花板上了。 “那个记者,”喻柚说,“是我之前对接的一个甲方。” 嗯? 接着,喻柚把那个游戏剧本——顾诗林诞生之前的故事一五一十地对夏耀节讲了个遍。那个记者之前在这家游戏公司做策划,负责和她对接。在当时把她交上去的第一个方案贬损得一无是处,令她在愤怒中直接上网找了夏耀节的资料——这后面的事夏耀节就知道了。 “所以……”夏耀节问,“那个人?” “认识一个人就觉得和他有了深层次的交流,别人和她聊一句就觉得自己得到了灵魂上的肯定,觉得自己勾搭上电竞选手就很了不起……”喻柚咬牙切齿,夏耀节觉得她看起来难得的生动,没忍住笑起来。 “她现在的老板你认识吗?” “我不认识,但想认识也能认识。”夏耀节说,“你想做什么?” “倒是也没什么,”喻柚说,“公报一下私仇而已。” “没问题啊。”夏耀节想着,“让我想一下……” “你觉得方见纱会信吗?”喻柚突然问。 “小方啊。”夏耀节笑着摇了摇头,“她信是不会信,但我觉得,她大概会采取行动的。” “采取行动?” “对了,”夏耀节又想起了什么,“你说你之前交上去了一个方案?” “对啊。”喻柚点了点头,“大概是个……” 她回忆着,把自己当年做的那个设定给夏耀节念叨了一遍,夏耀节听着只觉得有点耳熟,就打开了电脑调出来他之前收到的一封关于新游戏设定细节的邮件,把电脑显示屏转了个方向给喻柚看。 “是这个吗?”他问。 性格冷淡甚至冷酷的女主角…… “就是这个。”喻柚点头。 夏耀节看着她,就觉得仿佛看到一道明火升了上来。 “这个,这个和我没关系啊……”他赶紧解释。 这个方案等于是喻柚做的第一版,之后被那个部门经理大刀阔斧地改了好几回,又被奚洛照着方见纱的原型一通改,本来原该是面目全非,不料又有点像是改回了本来的面貌。 “这个女主角,”夏耀节深思熟虑,“有点像小方……” “这个真的没有原型……”喻柚解释。 这事细想有点吓人。夏耀节想,说不定他们其实都是喻柚的创作品,喻柚给了他们人物设定,然后他们才能够拥有人格。 不过算了,他把这个想法抛到脑后,事情自然不会是这样,但就算当真是这样,倒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好。 “别管她了,”他插进另一个话题,“我上一次说的……” ♂♀ “所以,”方见纱他爸在电话里八卦地问,“就是那个小孩?” “什么那个小孩。”方见纱淡定地装傻。 “你喜欢的,就是那个小孩?” “我说你怎么这么有热情来帮我,结果是看我八卦来的吗?”她继续假装淡定,“不是。” “不是啊,那是他们队里的哪个?他们队长?我觉得他们队长那个形象还真的挺好的,个子又高,人看起来又特别有安全感……你说对不对?” “你快给我闭嘴吧。” 方见纱和她爸的关系,确切地说是在这几年,在她成人后才得到改善的。这其中具体的变化很难言明,连方见纱本人都不是很能解释得清。她仍旧没能够在她爸身上找到他对她更加具体的,明确的期待,没有找到她整个童年时代摇摆不定的理由。只是现在,她想,她找到了她愿意为之努力的事,他人的期待倒也变得不很重要起来。 甚至连对面那个人的态度,也变得不那么重要。 喜欢是两个人的事。 不,喜欢其实也是一个人的事。 在她结束了和她爸的通话之后,方见纱和喻柚见了一次面。是喻柚主动在派出所门口等的她,她觉得她有数个问题想要问方见纱,关于方见纱本人,关于夏耀节,但太多问题一起问出来未免显得太过于莽撞又不知好歹,毕竟又不是只和她见这一面。她这么想着,只问了一个问题。 她问方见纱,如果在一段关系里,看起来永远是她喜欢得多一点,那她会不会觉得不平衡。 方见纱沉思了不长不短的时间,对她说她不觉得那有什么。 恋爱不是谈生意,这个行为本来就是不确定和无法权衡的。她曾经希望权衡,曾经希望付出和回报能够成正比,甚至希望在关系上压着对方一头。 这是一种傲慢。 结果神奇的是,这种傲慢就在那个任谁看来都极其丢人的夜晚,从她体内似乎蒸发得一干二净。 喜欢是一个人的事。 它是一种坦然的,真诚的,不应该夹杂着任何杂质的感情。它应该给自己之后的行动立一个目标——就好像有一个小人挥着小旗子在她眼前飞一样,而不是用这种感情去要求其他人去为自己做什么。 就算对方拒绝了她,就算对方什么都不做,她也是坦然的。 就算她有一天不再喜欢他了,就算她的感情走到了尽头,她也觉得,这会是一段很好的经历。 而且,她在心中觉得,事情并没有这么悲观。对她喜欢的人来说,她也并不是那一个可有可无的路人甲。 ♂♀ 关于这桩新闻,奚洛的理智也确实觉得这回事不应该构成什么了不起的问题。但他内心还是觉得不对劲,因为这个时间点实在太不对了,他有点怕方见纱认为她只是他利用来克服那什么女性恐惧的工具,用完了就扔了,然后过河拆桥地回头就找了个女朋友,作为她欺压了他这好几个月的报复。 他越想越觉得这套逻辑是完全连得上的。 更要命的是,他觉得,他和方见纱的脑回路,其实在某种程度上完全相通。 是,他承认,他是在紧要关头推开了她,他是觉得自己没准备好,也不知道怎么才能算得上准备好,可能这种事就不存在准备好的那一天,这个想法从源头上就是错误的。他在那天之后就知道自己得找个机会过去道歉,且先不论他想要将和她的关系怎么发展,就单纯地对自己临时脱逃这回事道歉。 结果歉还没道就来了这一出,他说心里不打鼓是假的。 就在他在电话里接受了一番来自程珈奈的大肆嘲笑,他也不客气地呛了回去之后,手机上突然来了个电话,电话是宠物店打过来的——这之前,奚洛把这鹦鹉接回战队养了两天,觉得实在太吵又送了回去。店员是个年轻女孩,紧张又害怕地说他那只寄存在宠物店里的鹦鹉被放跑了。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