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钟念月与洛娘走出去时,大皇子还立在厅中,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孟公公倒是神色自如些,还笑着与钟府的下人道:“上回来时,到底匆忙,还不曾仔细瞧过这养育出了姑娘的灵秀之地……” 府中下人何曾体会过陛下跟前的红人这般口吻,一时晕乎乎的还接不上话。 孟公公倒不觉有碍,他认真仔细地打量起四周来,又问:“这画可是姑娘喜欢的?” 下人讷讷道:“不是,是老爷喜欢的。” “那这花……” “也是老爷喜欢的。” 孟公公指着一旁的椅子道:“那上头摆着的软垫与毯子,总是姑娘喜欢的了罢?” 下人惊讶点头,道:“正是,正是,公公怎么知道?” 孟公公当下自豪一笑道:“咱可是伺候了姑娘不止一两年哪,这姑娘的性情习惯,了解得未必比你们少……” 下人愣愣地望着他,心下震惊不已。 这是何时发生的事?是原先姑娘总进宫去见惠妃时的事吗?那时姑娘竟然便能使唤得动孟公公来伺候了? 孟公公说罢,还待张嘴,便听得一旁的下人道了一声:“姑娘来了。” 那始终沉声不语的,垂首而立的大皇子,骤然抬起了头,但却没有转过身来。 孟公公仿佛不曾察觉四周的尴尬气氛,他笑着迎上去道:“方才正与姑娘府上的下人闲话呢。一问,这个是钟大人喜欢的,那个也是钟大人喜欢的……” 孟公公是陪着大皇子一并来的,见他口吻轻松,钟念月也就跟着轻松些了。 钟念月道:“公公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孟公公道:“将来这阖宫上下都得仔细着伺候姑娘,今个儿不是巧了,正正好到府上取取经么?” 钟府下人听到此处,这才真正意识到,如今他们家姑娘的地位已经何其贵重了。 钟念月惊讶了一瞬。 心道这也是晋朔帝的吩咐么? 不过是他的心思也好,是孟公公自己的心思也好,这般重视的姿态,倒是叫她又减轻了许多从历史中感知到的,对皇宫那巍峨高墙的抵触。 那北面的皇宫,不像是皇宫了。 倒也像是她另一处家了。 孟公公说罢,还又道:“今后宫里摆的,没准儿每走上十里路,便都净是些姑娘喜欢的东西。姑娘爱摆什么,便摆什么。” 洛娘都一下听笑了。 这话倒像是要与钟府比个高低了。 钟府上摆的都是钟大人喜欢的,那皇宫可是能依着姑娘的心思呢。 钟念月歪头一笑:“那感情好。” 应话时,她的目光也分了些到那大皇子的身上。 她与孟公公闲话这一番下来,大皇子便实在有些耐不住了。 大皇子一下转过了身,朝钟念月拜了拜:“钟姑娘。”语毕,他顿了下,又朝洛娘拜了下,只是没出声。 洛娘惊讶地一下躲开了。 这下大皇子的脸色难看了点。 钟念月将情景收入眼中,先回头让其余下人都退下了,又叫香桃去端了茶来。只是没大皇子的份儿。 “姑娘。”香桃将茶碗递给她,她稳稳地端住了,道:“多谢昨日大皇子……” 大皇子也是今日才隐约明白过来,昨天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一明白过后,大皇子内心如同掀过了一阵风暴,久久才又平静下来。 太子怎么敢! 他疯了吗! 他是不要自己的身份位置,不要命了吗! 而后大皇子便不敢再深思了,只当什么也没发现。 他平日里易冲动,但也还没真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若要将他与三皇子放在一处,他自觉还是有点脑子的。 因而眼下他哪里敢应承下这声道谢。 大皇子当即出声打断道:“不敢当。” 他把这段话带了过去,转而道:“倒是我昨日失态,冒犯了姑娘的身边人。放心不下,怎么也要登门告罪……” 洛娘一心只怕钟念月难做人。 她忙道:“哪里的事?不过你情我愿罢了。倒也不好拿到姑娘跟前来说。” 大皇子一下愣住了,似是全然没想到洛娘会这样说。 洛娘还催促道:“大皇子且回去吧。” 大皇子立在那里不语。 又等了会儿,才见着他突地朝钟念月跪了下来,道:“我有大过,请姑娘治罪。” 洛娘拧眉道:“殿下跪得倒是痛快,却怕外头要议论姑娘性情霸道,还未进宫,便如此苛待殿下了……” 大皇子登时额上流汗。 他结巴了一下,道:“这、这本该是……本是该有的规矩……外头谁胡说,我自然找上门去,先砍了他的头!” 钟念月慢吞吞地眨了下眼,觉得眼下好似不必她来为洛娘做主出气了。 恰巧此时外头来了人,一路小跑着进门道:“姑娘,宫里又来人了,说要请姑娘入宫呢。” 那人说着,一见孟公公,也是一愣:“这怎么……孟公公怎么已经在了?” 孟公公笑道:“不妨事,我只是出来办差的。这外头的,应当是陛下要接姑娘入宫去的。” 钟念月点了点头,扭头道:“洛娘你自个儿做主罢,我且先去走一趟了。” 自个儿做主? 洛娘愣了下,一时双手似乎都不知晓该放何处放了。 这怎么能自个儿做主呢? 她还从未自个儿做过主呢。 她这辈子干过最大胆的事,一则拼了命地想着要多认两个字,二则叫晋朔帝拿下的时候,毫不留情地供出了相公子。 等洛娘怔愣回神。 厅中已经没有钟念月的身影了。 孟公公点了香桃道:“你且领着我,到姑娘院子里仔细瞧一瞧。这姑娘的习惯哪,那是了解得越多越好!” 香桃闻声欢喜,哪有拒绝的道理? 于是忙带着孟公公去了。 这下厅中便彻底安静了下来。 下人们也都只守着外间,一点声儿都传不进来。 不过是个硬赖在府上的下人,如今倒好像是个主子。 洛娘愣愣心道,这才扭头看向了大皇子。 这厢且不提。 另一厢钟念月入了宫,轻车熟路地入了上书房,正巧听见底下人夸呢,说“陛下挂在墙上的墨宝有几分不羁之意”。 钟念月抬头一瞧。 那是她写的。 能不羁吗? 钟念月都觉得有些脸红了,抬眸一瞧,晋朔帝倒是听得分外认真,面上还有几分与有荣焉的味道。 他点下了头,道:“不错,这幅字用心极深。” 那大臣也是个聪明的,隐约从落款处瞧见似有“寿”“贺”之类的字眼,便猜测,那赠此书画的人,极有可能是在陛下寿诞时送上的。 这陛下都过了多少年的寿辰了? 他禁不住遗憾道:“只可惜,这一面墙上,竟只能挂得下一幅字,挂得多了,便不好看了。” 晋朔帝深以为然。 他那里已经收了好多幅字了。 钟念月头一回学画画的那第一幅画儿,也收在他那里呢。 如今只能收在箱中,确实遗憾。 钟念月望着这二人你来我往、大为赞同的,忍不住直想说,醒醒吧您!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