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击疗法-《过犹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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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则鸣愣了下,没看懂这个简单的思维导图是什么意思,但心里莫名不太舒服,想了想,他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准备晚上回来问一问祁景琛。

    这时候有人给他打了电话。

    是祝呈清,沈则鸣自大学起就一直保持稳定联系的心理咨询师。

    他接起来,祝呈清的声音还是那样温和,他说:“则鸣,下午好,已经四个月了,怎么样?”

    沈则鸣沉默一瞬,垂着眼说:“见面说。”

    祝呈清应一声好,约定一小时后市附院的心理咨询室见。

    沈则鸣乘电梯到二十二楼,这里他来过太多次。

    祁景琛走后那几年他每晚都会做噩梦,失眠到夜里三四点,有时候几乎一整夜没法入睡,一个人睁着眼躺在宿舍的床上,精神越来越恍惚。

    偶然的一次机会遇见到h大免费做心理咨询的祝呈清,他便开始了漫长的心理治疗。早几年每周两三次还不够,后来状况好转可以几个月来一次。

    这是今年第二次,若不是祁景琛突然回国,沈则鸣猜想他大约以后都不用再踏足这里。

    祝呈清的助理已经等在诊疗台旁,见沈则鸣过来,她立刻迎上去,用熟稔的语气对他说:“好久不见您了,最近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一些?”

    沈则鸣笑一笑,同她一起走去祝呈清的办公室,“还是老样子,反反复复,总不见好。”

    说话间就到了,漂亮温柔的助理只跟到门口,替他推开门,就退了出去。

    祝呈清白大褂内搭深蓝色衬衫坐在桌子后面,朝他微微地笑,“来了。”

    “祝医生。”沈则鸣在对面的软椅上坐下,尽管来过很多次,他仍然不可避免地有些紧张。

    祝呈清的视线在他没扣严实的衣领处短暂停留一瞬,又看了看沈则鸣紧抿的嘴唇,笑道:“最近还好么?生活、工作,压力大不大?”

    沈则鸣摇了摇头,手指紧紧绞缠在一起,低着头,没有说话。

    祝呈清也不催他,慢悠悠地起身泡茶,待底部的嫩叶浮了起来,他听见沈则鸣说:“昨天,我们一起去了十年前的那个游乐场。”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我弟弟也在。”

    祝呈清踱着步子走过来将茶放在沈则鸣桌前,语调平缓:“怎么样呢?玩得开心吗?”

    “我弟弟带了他的一个朋友一起过来,那位朋友告诉我......”沈则鸣皱了皱眉,停顿少时,呼一口气继续说:“我弟弟喜欢q。”

    说完,沈则鸣就长久地沉默了。

    祝呈清没出声,食指扣在桌沿有节奏地敲打。

    祝呈清九年前开始在h大做免费的心理咨询,沈则鸣是他的第一位客人。

    初见时,沈则鸣状态很差,一张脸用面若死灰形容也不为过,他们在h大提供的心理咨询室见面。

    那间咨询室整体色调偏蓝绿,是容易令人放松的颜色,但沈则鸣仍然非常紧张。

    和祝呈清对上眼睛的那一刻,沈则鸣就迅速垂下眼想夺门而出。这种情况祝呈清早已司空见惯,所以他没在意,也不去插手,而是静静等待下一位咨询者。

    十五分钟后,沈则鸣再次推门进来。祝呈清见怪不怪地冲他微笑,沈则鸣没看他,仍然低着头,声音细若蚊呐,他说:“祝医生,我很痛苦。”

    祝呈清挑了挑眉,很少有咨询者这么直白。

    余下两小时里,祝呈清听完了一段几乎堪称“狗血”的“故事”。之所以称为故事,是因为沈则鸣说:“祝医生,我有一个故事。”

    故事的另一位主角名为q,他与沈则鸣相识、相恋,过程美好,却因为恶毒弟弟的介入,结局令人痛惜。

    过程中,祝呈清以为沈则鸣会痛哭、失态,然而出人意料,他很平静,几乎有些麻木,就像在讲别人的故事。

    祝呈清永远记得沈则鸣提及q时的表情——那样生动鲜活。这放在普通人身上没什么特别之处,但那时候的沈则鸣仿若浩瀚宇宙中一粒灰暗尘埃,无望、黯淡地苟活着,q似乎是他坚持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可是q永远离开了他。

    失恋抑郁。祝呈清这样诊断,他先让他填写了一份测试,结果意料之中,沈则鸣有抑郁症。

    于是开始漫长的治疗。

    沈则鸣与寻常的抑郁症患者不同,他不会自杀自残,虽然痛苦,也想努力活下去。

    直到沈则鸣大学毕业那年,惯例见面的时候,祝呈清瞥见沈则鸣手腕上多了一条新鲜的刀割的口子。

    沈则鸣也没遮掩,大大方方地露出来给他看,仍然很平静,他说:“祝医生,q过得很好,应该不记得我了。”

    “我继续活下去没有意义了。”

    最初祝呈清是有些意外的,沈则鸣一直以积极态度对待治疗,这是第一次,他第一次想自杀。

    “你怎么知道他过得很好呢?”祝呈清像对待一个朋友,“你去找他了吗?”

    沈则鸣没有否认,“上个月,我去m国找他了。在他学校附近的马路上,我看到......我看到他,他在和一个金发男孩在拥吻。”

    他还是那样平静,若不是看见他渐渐泛红的眼圈,听出他语气里的更咽,祝呈清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

    第一次,沈则鸣第一次在他面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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